(编辑:jimmy 日期: 2024/11/5 浏览:2)
其实根据字面意思来讲,靖难之役说白了就是扫平战乱,内祸的战役。就是因为朱弟赢了这场战役,最后朱棣赢了,然后这场战役的名字就必须有朱棣自己来命名,这衬托自己的正确性,以及在这场战役里面自己的绝对领导力,所以就把它称为靖难之役。
自从元至正十六年(1356)朱元璋占领集庆以来,南京城的百姓,已经近半个世纪没有经历战火洗礼了。即便是当年不可一世的陈友谅,也只是打到城外的龙湾。
元至正二十六年(1366),当时还仅仅是吴王的朱老爷子,就命令调集江南的几十万工匠,开始了大规模的都城修建工作。
为了给自己营造一个安乐窝,朱元璋可说是不惜血本。南京城居然有四重,从外到里依次是外城、内城、皇城和宫城。
外城长度超过了一百二十里,大到可以把钟山、玄武湖和幕府山等都圈了进来。如果遇到外敌入侵,这可算是第一道屏障。当然,这个外城实在大得离谱,朱允炆能够派出的军队已经不多了,驻扎外城已经没有意义。
通常所指的南京城,就是内城,也叫京城,全长大约七十一里,在当时的世界上,它是规模最大、建筑水平最高的都城。今天,很多专家甚至说,这是可以与明长城及北京城相媲美的建筑杰作。其设计者,正是大明第一谋士刘伯温。
北平(元大都)原本只有十一座城门,还让徐达减少了两座。南京内城却有十三座城门:正阳门、通济门、聚宝门、三山门、石城门、清凉门、定淮门、仪凤门、钟阜门、金川门、神策门、太平门和朝阳门。南京城里,还驻扎有二十万军队,而朱棣的全部兵马,也不过十来万。
朱棣的半蒙古化军团,善于打运动战,不善于攻城,在小小的济南城下,他打了三个月,却愣是让一个书生铁铉给打退了。
堂堂的大明京师—南京应天府,总不至于还不如一个济南吧。朝廷的将军再差,铁铉一个书生能做到的,他们不至于也做不到吧?况且,只要能坚持半年或者几个月,各地的勤王援军一来,就能和城内里应外合,对朱棣实行反包围了。当然,就算打到了南京城下,并不等于就能夺取这座城池。
想一想曾国藩的湘军,厉害吧?包围天京(南京在太平天国时期的名称)的五万人,都在十年战争中成了精锐的战争机器,但也是经过了四年血战,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,才靠挖地道侥幸成功的。
朱允炆当时面临的形势,可比四百多年后的洪秀全好得多。他是大明帝国的合法继承人,他的圣旨可以号令天下;洪秀全只是造反者的领袖,口碑已经完全坏了。明朝的江山,大部分还在朝廷的控制之下;而洪秀全所能控制的,只剩一座空城。各地勤王的兵马,还在陆续向南京集合;而洪秀全显然做不到这一点,来到南京的军队,都是想收拾他立功的。
不过,正像李景隆之前说的,南京城可是朱元璋耗费毕生精力、辛苦建起来的,他和马皇后就埋藏在内城边上的钟山上。你朱棣在南京城大动干戈、荼毒生灵,对得起父皇和母后的在天之灵吗?你真的不担心百年之后,怎么去面对他们吗?你真的不害怕洪武大帝掀棺材板吗?
而对南京守将来说,铁铉在济南已经给你们做了示范动作。创意你们没有没关系,照着抄总会吧,让全城工匠加班加点赶工,给十三道城门上挂满先帝灵牌,让老四踩着进来不好吗?
但是,谁也不会想到,固若金汤的南京城、庄严神圣的大明京师、地球上最大最繁荣的都市,会以一种黑色幽默的方式被人占领。这到底是南京城近百万市民的幸运,还是朱允炆透支人品的恶果?
历史一定会记住这一天,建文四年(1402)六月十三日。靖难叛军开到了南京城下。按朱棣的攻城水平和双方的实力对比,怎么着也得攻个百八十天吧。但是……
大约三个时辰之后,大队的燕军就杀进了明皇宫,奉天殿四处浓烟滚滚。
人类历史上最快的攻城纪录,就这样被朱棣刷新了。他打一个小小的济南,三个月都打不下来,打世界上最坚固的南京,居然用了不到三个时辰!
南京城里还有二十万军队,套用曹操先生的名言,就算摆上二十万个馒头让四殿下啃,他都得啃上半个月。但是,城破了,说什么也没有用了。
朱棣大军是从哪里进的呢?金川门。
不过,他不是强攻进去的,是被人放进去的。要来真格的,朱棣显然也没有这样大的本事。而防守金川门的主将,我们也不陌生。
他们就是两天前刚从燕军大营回来的李景隆和谷王朱橞。在那里,他们还被朱棣叫上,秘密地吃了一顿饭。
那么,是不是在这个饭桌上,他们就已经达成了某种交易?
是不是当这三人走出龙潭大营时,身份就已经变了,成了燕军的内应?
朱棣给他们开出的筹码是什么,能让他们下这样的决心?
世事难料,人心叵测。不过,坏事中也有好事,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。
相比此后的近十次劫难,此时的南京市民,无疑幸运得多了。当然,他们的幸运是以一个人的不幸为代价的。
这哥们儿不是别人,正是当朝皇帝朱允炆。他亲自安排的金川门守将,却打开大门迎接朱棣,让这位不擅长攻城的四殿下,指挥自己的几万骑兵,几乎毫不费力地就杀到了皇城下。
真是应了那句老话,“攻城为下,攻心为上”。朱棣不善于攻城,却善于攻心,善于笼络一些是非观念不强、立场不坚定的将领,更可怕的是,这些人往往还掌握着关键权力。
不过,朱棣并没有马上进城,更没有亲自去抓自己的大侄子—他号称是来帮助皇上的,怎么能做那种缺德的事儿?朱棣首先派兵解救出了还被关在牢里的周王和齐王二人。
亲弟弟朱橚见到四哥,扑通跪倒,禁不住眼泪直流:“奸恶小人陷害我等弟兄,多亏大哥您相救,今日相见,就是我再生啊!”
朱棣也是百感交集,但眼下不是交流感情的时候。他平静地说:“这可不是我的本事,全靠父皇母后在天之灵保佑!”
随后,朱棣带着朱橚登上金川门,在这里遥控燕军的“救援”行动。
就在这时,紫禁城方向突然浓烟四起,火光冲天,城上的朱棣非常紧张和激动,立即下令不惜一切代价,火速救火:我们千辛万苦进京,就是来解救皇上的,他要有个三长两短,我们做臣子的,不知道得多么难过!
那么,朱允炆去哪儿了?
六月十三日,注定要写入历史。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。
朱棣开始攻打南京城是这一天。
李景隆开金川门是这一天。
燕军占领南京是这一天。
皇宫大火,朱允炆下落不明,还是这一天。
明皇宫的大火,到底是谁放的?以往的历史,大都将原因归于建文帝,并且很少有人质疑。生命只有一次,但自杀的方式可以是五花八门。即便那个年代没有安眠药,无法安乐死,但肯定还有很多痛苦不大、风险不高、速度不慢、对环境没有多少危害的死法。为什么一定要自焚呢?
而且,朱允炆是出了名的孝子贤孙,他一把火烧了朱元璋辛辛苦苦修建起来的皇宫,用这种方法来自杀,到了九泉之下,是不想再见到皇爷爷了吗?
考虑到当时人对科学知识一无所知、封建迷信思想根深蒂固,做焚烧皇宫这样的事,肯定有很多顾忌。
皇宫大火,谁是最大的受益者,谁可以浑水摸鱼、偷梁换柱,谁可以随便抓一具尸体,就郑重宣布这是朱允炆的?
当然,就是我们的男一号朱棣了。
朱允炆在这一天里,都做了些什么?
据说,他首先亲手杀掉了向朱棣输送情报的内奸徐增寿(徐辉祖之弟),然后在宫中放了一把大火,把自己烧死了。
但更多人相信,他化装后逃跑了。放火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行踪。但是,逃跑一定得放火吗?烧了自己怎么办?
为什么不能是燕军进了皇宫后,没有抓着人,就放一把火制造事故现场呢?
《明史·本纪第四恭闵帝》记载:
宫中火起,帝不知所终。燕王遣中使出帝后尸于火中,越八日壬申葬之。或云帝由地道出亡。
可见,最权威的版本,都不能确定朱允炆的生死,更说不清火是谁放的。
吹捧朱棣的《奉天靖难记》则完全是小说笔法,不足为信:
允炆欲出迎,左右悉散,惟内使数人而已,乃叹曰:“何面目复相见耶?”遂阖宫自焚。上见宫中烟起,急遣中使往救,至已死矣。出其尸于火中,上叹曰:“小子无知,乃至此乎?”
托名刘伯温的《烧饼歌》中,则有这样的记录:
太祖则曰:“朕有六百年之国祚,足矣,尚望有半乎?天机难言,何不留锦囊一封,藏之于库,急时有难,则开视之,可乎?”
基曰:“臣亦有此意。”
民间传言,明太祖死后第四年(1402),在南京城破之时,这个锦囊还是被建文帝打开了。
当时朱允炆一边哭,一边从锦囊里面拽出一把剃刀,将自己的头发剃光了;拉出一套袈裟,把自己打扮成和尚;抽出一串佛珠,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;又掏出一张寺院的度牒,藏在自己怀中。
接着,他在宫殿内放了一把火,随后就借着熊熊火光,转身迅速逃跑了。
这当然是无稽之谈。刘基去世时,朱标还活得好好的,朱允炆还没出生,朱棣也看不出要反叛。刘基怎么可能想到给朱家子孙留这一堆东西呢?他怎么不安排在京城埋伏几万精兵?
当天,救火的燕军,确实在宫中发现了一具被烧得五官模糊的尸体(多得是,随便挑),送到金川门让朱棣鉴别。
百忙之中的四皇叔,这时候又成了尸检专家。他跪下身来,用颤巍巍的双手在尸体上抚摸,大颗的泪珠不停地落下来,引发了现场一片哭泣声。
随后,朱棣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,此人就是他千辛万苦前来保护的好侄子。他泣不成声地说:“万岁啊你真是好无知,我明明是来解救你的,你为什么要自杀呢?”(朱棣居然能一眼看出尸体是不是自杀,这功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。)
随后朱棣宣布,要厚葬皇上。这一招真是很妙,等于从法理上宣布了朱允炆的死亡,也为自己顺理成章地继承皇位,奠定了扎实的基础。
从这时候起,朱允炆是死是活,已经没关系了。
如果他真的死了,那他确实就是死了。
如果他真的没死,那也被朱棣宣布死亡了。
如果再跳出一个人自称朱允炆,朱棣就可以把他当作假冒的抓起来了—哪怕你确实就是朱允炆本尊。
朱允炆能不能活,已经不是自己说了算了;也就是说,他已经“被自杀、被死亡”了。至于他是否逃出宫,是当和尚还是当道士,其实已经根本不重要了。
况且,以这位仁兄的能力,在当皇帝的三年多时间里,都拿自己的四叔没脾气,跑出去打游击,就能打出成就,就能重新打回天下了?
先宣布你的死亡,再用一切手段把你真的搞死。就算你跑到西洋,也有办法把你抓回来。
朱棣宣布了大侄子的死讯之后,并没有立即进宫,而是在内城外的龙江扎营,作为指挥中心,同时颁出令旨,安抚民心:
洪武三十五年六月十三日,大明燕王令旨,谕在京军民人等知道。余昔者固守藩封,以左班奸臣窃弄威福,骨肉被其残害,起兵诛之,盖以维持祖宗社稷,保安亲藩也。于六月十三日抚定京城,奸臣之有罪者余不敢赦,无罪者余不敢杀,惟顺乎天而已。或有无知小人,乘机图报私仇,擅自挪缚,劫掠财物,祸及无辜,非余本意。今后凡首恶有名者,听人擒拿,余无者不许擅自挪缚,惟恐有伤治道,谕尔众咸使闻之。
请注意开头:建文的皇帝当不成,连年号都让朱棣给废了。这真是一位悉心呵护大侄子的好叔叔。
燕王进了南京,打着靖难的旗号,当然不会像后来的太平天国和曾国荃湘军一样奸淫掳掠。燕军军纪严明,行为得体。据说有一个士兵因为拿了小贩一双鞋没有给钱,就受到了“小小惩罚”—被拉出去砍了头。以后,这种事情谁还敢做呢?
朱棣还张榜公布了“左班奸臣”二十九名。黄子澄和齐泰这哥俩当仁不让,高居这份名单的前两位。靖难,就是对他俩发难;清君侧,清理的当然也就是这哥俩。其他还有礼部尚书陈迪、文学博士方孝孺、御史大夫练子宁、右侍中黄观等。不过,并非这个名单上的人都要清洗,朱棣最恨的,其实无非是“齐、黄”二人和方孝孺。但他既然答应了道衍,方孝孺就不能杀。
眼看朱允炆败局已定,很多官员也都改变了立场,准备在新政权领导下再就业了。兵部尚书茹瑺、吏部右侍郎蹇义、户部右侍郎夏原吉和翰林学士董伦等多位大臣主动请降,甚至被列入奸臣榜的郑赐、王钝、黄福和尹昌隆也前来归附,朱棣通通宽恕了他们,同时将顽固到底的徐辉祖、葛成、周是修和铁铉等人,列入第二批奸臣名单,并派兵在城内继续搜捕。
运气来了,挡都挡不住。朱棣三个月都攻不下一个小小的济南,三个时辰却可以占领大明的首都、“燕子都难飞进来”的南京。
六月十四日,周王朱橚和曹国公李景隆带领一干文武大臣到了龙江大营。他们的表情是庄重的,他们的眼神是严肃的,他们的神态是虔诚的,他们的步伐是稳健的,他们的目标也是非常清楚的。
据说,他们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。
他们要做什么呢,这么不惜一切代价?
其实也没什么,不过是劝一个人做他早想做而且一定能做成的事情—劝他们的主子朱棣当皇帝。
但按照惯例,一定得三辞三让才行。朱棣很痛快地—把他们请了出去。
这不是害我吗,我靖难是为了清君侧,又不是为了当皇帝!
历史之中充斥着黑色幽默。每一次改朝换代的尾声,都要上演一出轰轰烈烈的劝进与反劝进的大戏。劝者一定是奋不顾身,将生死置之度外,不达目的不罢休;让者一定是坚定不移、软硬不吃,好像对方是挖好了火坑,等着自己跳进去一样。
表演的人尽兴,观看的人高兴。你好我好大家好。
一次不行,再来第二次,一拨不成,再换下一拨。锲而不舍,忙而不乱,乐而不疲,一定要让朱棣当皇帝。
第二天,朱能和丘福带领一帮武将,又来劝进。这帮老粗还带来了一份文字优美的劝进表,一看就是找枪手写的,估计他们自己都看不懂。而朱棣呢,则表现得非常痛苦、非常绝望,好像送给他的不是皇位,而是一杯毒酒,喝了马上就会七窍流血,去见朱元璋一样。武将们的劝说当然又失败了。
六月十六日,在京的所有亲王,也就是朱棣的所有弟弟和侄子,组成了一个豪华劝进团,在周王和齐王的带领下,再一次来到龙江。但朱棣面对亲戚们的苦苦哀求,态度依然很明确:不干!
最后,满朝文武百官不得不放出大招。他们不约而同、倾巢出动,在朱棣大帐外跪了个里三层外三层。大家商量好,这次主上要是还不答应,他们就跪着不起来;他再犹豫,他们就当场表演自杀,死给他看!
朱棣当然知道,这帮家伙肯定舍不得自己的命。但做戏的美妙,就在于双方都不点破。戏演到这份上该差不多了,朱棣终于勉为其难,“被迫”接受了百官的劝进,决定明日登基。群臣无不感激涕零,纷纷表示要为新帝肝脑涂地,付出一切,万死不辞。
朱棣也很清楚,自己占领的只是南京一座孤城,不早点登基号令天下,各地兵马打着建文的旗号联合反抗,一定够自己受的。
六月十七日这一天,天气晴好。朱棣换上了厚厚的龙袍—好在他有风湿病,怕冷不怕热。他率领亲随,准备打马进宫,去坐那个自己向往了几十年的位子。
人生真是变化无常。三年前的这时候,他还被困在北平,还睡在大街上,还倒在水沟边,还在认真扮演一个疯子的角色,以逃脱朝廷随时可能的迫害。今天,他就要登上大殿,坐在全世界最威严的地方,接受满朝文武的跪拜,成为这个国家的最高领袖。
从现在开始,本王,不,朕说的每一句话,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;朕做的每一件事,都足以给这个国家打个烙印。
朱棣越想越得意,越想越兴奋,越想越不淡定,就差从马上摔下来了。这时候,人群中突然站出一个人,挡在了他的马前!
朱棣身边的武士,马上抽出了长刀。
只见来人三十来岁,书生打扮,见到朱棣不卑不亢,不慌不忙,跪倒磕头:“翰林院编修杨荣参见燕王殿下,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
朱棣心里马上不乐意了。这个没眼色的,我马上就是一国之主了,你还这么叫。
杨荣问道:“敢问殿下,是准备入城,还是准备参拜孝陵?”
朱棣猛地打了个激灵,背后开始冒冷汗。糟糕,自己怎么把这层给忘了!
要说杨荣可真会演戏,其演技恐怕跟对面的大胡子有一拼。朱棣明明是奔着皇宫去的,孝陵也不是这方向。要说装,这恐怕是装的最高境界,是揣着明白装糊涂,不是提醒皇上应该做什么,而是把这个选择权留给他。
高,实在是高!
朱棣多聪明的一个人,立即接过话头说:“本王正准备前往孝陵。”这撒谎不带脸红的素质,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—明明方向都错了。朱棣掉转马头,向郊外奔去。
太祖朱元璋已经归天四年,但对儿子朱棣来说,这居然是他第一次来参拜父亲的陵墓。四年之前,他被挡在了淮河边上,不让进京;这一次,他已经占领了这座城市,即将坐上父亲坐了三十一年的龙椅,心情真是百味杂陈。
他恭恭敬敬地磕头、行礼、参拜,不愿忽略任何一个细节,也不想留下任何一点遗憾。接下来,他马上有重要得多的事情要做。
终于参拜完毕了,朱棣准备吩咐卫兵牵马。但就在这时,一大票人围了上来。
这些伙计不是别人,正是朱棣的旧部和归顺的文武百官。他们把皇帝专用的法驾搬到了孝陵外,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,哭着闹着请求他登辇。朱棣急忙表示,自己骑马就好了。他们不甘心,又祭出了撒手锏,纷纷表示如果燕王不答应,他们就跪着永远不起来,甚至要当场自杀,死给他看。
为了防止孝陵外平添几十具尸体,污染园区环境,破坏生态平衡,打扰父皇母后。这位四殿下迫不得已,终于听取了民众的心声,坐上了龙辇。
在山呼万岁声中,朱棣离开了孝陵,走上了通向权力顶峰的道路。他看到了燕军将士万分期待的目光,看到了南京百姓无比顺从的眼神,似乎也看到了大侄子极其悲愤的表情。
朱棣被抬进了久违的皇宫,来到了有些许陌生的大殿,在朝中大臣热烈的欢呼声中,走上了台阶,坐在了龙椅之上。
文武百官自然是本能地跪倒,认真地磕头,虔诚地欢呼。
一个新的皇帝,就这样诞生了;一个新的时代,也就这样开始了。三年前那个睡在大街上的精神病人,如今成了这个国家的主人;并且是华夏文明史上,第一个兼最后一个以藩王身份成功造反、当上皇帝的人。
但是,朱棣的辉煌征途并没有就此打住。成功?他才刚刚上路。
新帝登基,改元是非常重要的大事。翰林学士胡靖建议年号用“永清”,取“海晏河清,永享太平”之意,但朱棣觉得不妥,他想了想,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告诉众人:“就定为‘永乐’。”
我会向这个国家证明,我是比朱允炆更合适的国君。将来的你们,一定会感谢自己今天的选择。我要用自己的努力、自己的勤政、自己的亲民,为大明的百姓带来永久的康乐!
这时候,朱棣已经度过了四十三岁生日。二十一岁那年,他从南京来到北平,并从此爱上了这座胡风深重的边境城市。经过二十二年的努力,他成功地把自己由皇子变成了天子,把老婆由王妃变成了皇后,把身边的一众下属变成了元勋,也把大哥朱标一家由显贵变成了钦犯。
世界上任何一位伟大的魔术师,都变不出朱棣这样的戏法。如果朱元璋九泉之下有知,真不知道会做何感想?
这三年的大起大落、大喜大悲、大风大浪,远远胜过了绝大多数人的三十年。